(李前總統學士論文)
十一月十一日 星期六
放長假的第一天,陽光總是特別燦爛,可惜值班被排到備值,不能走遠,便索性到竹北的縣政府地下室打桌球。顯然是地緣關係,在那裡打球的,多是縣府的員工,且以中年人居多,大部分是拿橫拍,反手膠皮多用長顆粒,回球軟綿綿的,卻很難打。跟以前高中練球時講究擊球質量,偏愛一擊必殺的球風,有很大的差異。畢竟打球磨磨蹭蹭的,實在不夠帥氣。那時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贏或輸。
下午回到台北,回台大走走,國青後面的黑森林少了一大半,多了幾棟新系館──多半是給電機系的,心裡不太舒服。建築材料依例使用十三溝面磚,樣式也維持了風格的統一,不像小椰林道上那幾棟,根本是隨意亂蓋,既沒有自己的風格(如洞洞館),又與左鄰右舍格格不入。我想這些校園新建築做到風格的統一是好的,可是給個系館間又缺乏各自的特色,以致於難以辨識。建築本身沒有提供足夠的暗示,讓人一望即知其功能,聳立在那邊,只覺得荒涼。
舊總圖後棟二樓從前的自習室新弄成一個展覽館,主持其事者,品味顯然不佳,沒有好好利用挑高鞋盒形空間,看上去真的就是很普通的展覽館,而且因為挑高空間大,就算堆了不少東西,還是覺得空洞。窗邊擺了幾張自習桌椅,可惜桌子是後來新總圖蓋好時照原樣仿製的那一批,太乾淨了,沒有歲月的味道,放在斑斕的大窗戶旁(好喜歡那種窗啊),不大調和。椅子亦不是原本樣式,太精緻了,失去原本的韻味。
比較值得一提的是舊論文展示。現在大概很難想像手寫稿的論文,筆跡之工整,令人嘖嘖稱奇。能夠被拿出來展覽的,自然是知名人物的手筆。雖然只能看到翻開的兩頁,仍是很有意思的。李前總統的字跡較小,跟人連不太起來,但極工整。林洋港的文字有點像集體創作的愛國作文,也難怪始終對他沒有太特別的印象。至於連戰的字跡則較隨興,大概是因為懶吧?
講到人文學科論文,還記得有篇文章提到所謂的「The third world Ph.D」──就是到國外,做一些老外也不太能感同身受的第三世界題目,取得學位。其文倒是頗推崇李前總統那篇「台灣農工部門間的資本流通」,斷章取義如下:
「李登輝博士論文題目『台灣農工部門間的資本流通』。研究測定到1960其間農業部門有形淨實質資本流出,如何變成被國民黨公營事業為主的 『工業部門』所吸收。 講白話一點,就是國民黨如何政策性地剝削當時以台灣人為主體的農業,搜刮資源去補助去保護國民黨的壟斷性,蘇維埃式的外省人禁臠的公營事業。」
如果把一些作者情緒化、有省籍情結之虞的文字刪去,李前總統的這篇論文顯然是很有意思的。在產業升級這樣一個具有正當性的說辭下,多少下層階級的農民被剝削,又造就多少的既得利益?可惜對照之後歷史的發展,他利用反對黨以及民心思變,借力使力地達到自己權力的高峰。而可作之事未作,忘卻了曾經對被壓迫者的關懷,殊為可嘆。
於是始知何謂理想之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