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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二

晚上,德勒斯登國立管弦樂團的音樂會,與F約在音樂廳一樓的春水堂。也許是習慣從人們的舉止和不經意的小動作,猜想對方的心理,我看了看她,便說她這回閉關回來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她輕輕笑著說外表當然看不出來,裡面卻不一樣了。是了,從外表我們能看到什麼?人與人之間有太多的未知,太多更深層的感覺無從分享,只能從尋常飲水中,交心對飲,才知其冷暖。只有那些用外在的繁文縟節,掩飾精神的淺薄的人,才能一眼看穿吧?雖然走在路上多的是這樣子生活的人。

由於春水堂有一部份是處於穿梭音樂廳的動線上,所以總是鬧烘烘的,覺得比較像客棧而非品茶之處。食物口味亦偏重,不是日常飲食,會膩。比起過於濃郁的咖啡,我更愛淡淡的茶香或是一杯純淨的白開水。生活中總有一些單純的東西,自然得讓人忘記它的存在,也就無所謂膩了。

音樂會的曲目是布拉姆斯的第一和第四號交響曲,整場的布拉姆斯!座位不好,四樓邊邊角角的地方,弦樂聽來非常朦朧,大概聽德布西會好些。演奏除了幾乎可以預期的小失誤外(像是法國號),算是不錯了,但還不算是最好,詮釋總覺得有些零碎。音樂會中間,F說她聽音樂是聽意境,自嘆弗如。

聽完音樂會,到中華路佳佳,她要買汪德的布拉姆斯──因為家扶中心的鋼琴課有教到這首曲子的一個主題,便準備來給那邊的孩子聽。有那麼一刻,她讓我想到未央歌裡的伍寶笙。噢,伍寶笙!

高中時代,清晨,天色仍未大明,漫長的公車旅程上,未央歌便是讓我看壞眼睛的書,絕不是什麼課本講義之類的正經書使我開始戴眼鏡。舊版的印刷模糊,字又小,不好閱讀,但厚厚一本才賣九十元,省吃儉用兩餐就有了,那時書也普遍較現在便宜,超過二百五十元的很少,除非是長篇鉅作。對我來說,那是很享受的貧窮學生生活。也大概是從那時候起,經常獨自坐在操場的大片草地前,看風是如何輕柔地撫摸著這片寧靜寂寞。許多年過去,始終沒有人把我從這種情緒中拯救出來,也許未央歌只是一個過於美好的故事,現實中不會發生。

後來,去了中山堂廣場閒聊幾句。我很喜歡這個空間,很自由,充滿無限的可能性──對學生來說,可以練舞也可以是玩滑板的地方。對上班族,是談事情或暫時自俗務解放的歇腳亭。對情人們來說,躲到一旁的樹叢間,可以擁抱傾訴。對我,那年的鄉村騎士,當那首著名的間奏曲響起,男女舞者在廣場上翩然起舞,其浪漫優雅,令人因沈溺而忘卻這是一個外遇故事。F說那部歌劇的劇本很緊湊,之前沒注意過,有空再重看了。之後多半是聽她說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善於聆聽的人,但肯定是喜歡聽人說話勝於發表意見的人──總覺得自己的想法,比較習慣用文字表達。

我喜歡聽她說話,聽她談在上揚如何幫客人的婚禮音樂出主意,還有遇林懷民找尋俗不可耐的音樂,以及研究所創作組的老師是如何地親切而溫暖,好像每件事到她手上,都變得饒富趣味。

夜是如此清涼,寧靜卻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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