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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日    星期五

於茉莉書店拾得簡媜的空靈跟孟祥森譯的魯拜集,皆是遍尋不著的絕版書,好開心。

與魯拜集相識是相當迂迴的。最先是在齊邦媛的「蘭熙」一文,裡面提到筆友學會英譯白靈詩作,心想此人是誰?「碰巧」公司樓下的金石堂有一本白靈的「一首詩的誘惑」,便買了來(事後證明這是極大的錯誤,因為書買來自然擺在家裡,而書店卻不大可能補這類冷門書,於是我在公司便少了一本書可看,真不該吃窩邊草啊!),因而對新詩產生極大的興趣,新詩無韻,缺少了音樂性的裝飾,更仰賴意象的凝聚,以及想像,這是後話。而談到新詩,誰不知道在武昌街擺攤賣詩集的周夢蝶?如果曾在熙嚷的路旁駐足並感覺無可遏抑的孤獨,便不該錯過周夢蝶。

昨日啊
曾給羅亭、哈姆雷特底幽靈浸透了的
濕漉漉的昨日啊!去吧,去吧
我以滿缽冷冷的悲憫為你們送行

我是沙漠與駱駝底化身
我袒臥著,讓寂寞
以無極遠無窮高負抱我;讓我底跫音
沉默地開黑花於我底胸脯上

黑花追蹤我,以微笑底憂鬱
未來誘引我,以空白底神秘
空白無盡,我底憂鬱亦無盡......

天黑了!
死亡斟給我一杯葡萄酒
我在峨默瘋狂而清醒的瞳孔裡
照見永恆,照見隱在永恆背後我底名姓

──周夢蝶,行者日記

 

對詩人而言,寂寞與永恆終究是不得不的宿命,是那麼的耽美。詩中所提的峨默是誰?註釋中只提到他是魯拜集的作者,有「遺身願裹葡萄葉,死化寒灰帶酒香」之句。就是這短短的兩句狂語,吸引了我,去找尋這兩句詩句的原詩。轉了好一大圈,終於輪迴到魯拜集,於是我到書店找魯拜集的譯本,閱讀的樂趣,不過如此。

最早讀到的是張鴻年根據原文的譯本,非常地平易近人,直述,但不夠優美。仔細翻了一遍並未找到這首詩,輾轉幾間書店,找到黃克孫根據費氏結樓英譯的律詩體譯本,那兩句詩便出自於此譯,只是同它所本的費氏譯本──為了詩意,背離了信實的原則。這兩句其實是分在兩首詩裡,可是拼湊在一起,反而天衣無縫。譯詩如下:

一旦魂歸萬事空,勞君傾酒洗萍蹤。遺身願裹葡萄葉,葬在名花怒放中。    (第九十一首)
死化寒灰帶酒香,河山千古葬遺殤。他年遊子來憑弔,猶得墳前醉一場。    (第九十二首)

孟祥森的譯本是白話文,一樣是採費氏譯本,語言淺白,可與黃譯相對照。

有人說峨默既是酒徒亦是聖徒,我想這是流於表象的認識。在峨默的觀念裡是不相信來世的,並且把世界看做是一個整體。捏作酒杯的陶土,前世也許是傾國之姿或帝王將相,就算再輝煌終究不免灰飛煙滅。生命有限,與其積天上虛幻的財富與糧,不如及時行樂。在峨默的詩句中,酒一直處於中心位置,表現了那種及時行樂的生活態度。然而及時行樂是否真能得到永恆的快樂?酒宴的歡樂終究有散場的時候,不是解脫。

至於簡媜,在我的藏書中,這大概是最後一粒遺珠了,待細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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