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日 星期日
晚起床。急忙由新北投泉源路上陽明山,車停冷水坑,遊客甚多,從冷水坑上竹嵩山,再到擎天崗。竹嵩山上風景非常好,山下的一塊台地上有牛群在休息,遠處一邊是文大再遠些是台北市區,一邊可以看見淡水河與社子島,再另一邊則是出海口,其他方向則是山。
山嵐甚濃,又不時被雲霧圍繞,對面山坡以及山坡上的碉堡時隱時現,很有意思。七星山上的亭子,也讓人想到周夢蝶的那首詩《孤峰頂上》。只是霧氣濃時,除週遭山頂方圓三公尺範圍,幾不可見,風又極強勁,像是總沒盡全力似的,再用力些就可以把人吹走。一陣孤獨與莫名的恐懼襲來,雖然理智上知道沒什麼好懼怕的,卻仍不免為外在環境所撼動。
接近五點終於下雨,從擎天崗沿公路走回冷水坑,也不知共走了多遠的路,這種行軍似的行程,恐怕也只有獨走才行。
於冷水坑泡公共浴池。與北投相比,水溫較低,且有一種金屬味。不知道是走了許多路的關係,這回算是我的溫泉經驗裡最舒服的一回,全然放鬆,只差沒有忘記呼吸溺死在池裡。於是我又想起R.Strauss的《最後四首歌》裡的最後一段的音樂與詩句:「是否這就是死亡?」或許就像許多老人,完成了子女的終身大事,事業也都交付出去,完成所有該做的事,沒多久便過世。想來,這也是一種美好的死亡。今天雖然錯過了七星山,至少我已盡力走完這段路程,只因太晚起床,而有所缺憾,但那過程仍舊令人心滿意足。
我生命的前二十多年,一直處在一種懸而未決的狀態,半年前才真正起步,算是晚了。還好就另一個層面來說,從來不嫌太晚。是了,希望從來不嫌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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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德大道一路掛二檔溜下山,夜景甚佳──當然我知道這一大部分原因是晚上只看得到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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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聽John Cage的預置鋼琴(Prepared piano)作品,出乎意料的棒,你從來沒想過鋼琴可以有那種聲音(我絕不是那些期待鋼琴因「非正常使用」而損壞的製琴商),而曲趣也算平易近人,比十二音列好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