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櫥裡久未翻動的角落,一張護貝好的放大照片,慣常的憂鬱與嚴肅,那是六年前的我。
半年後,我第一次脫離那過於長久的獨處生活,躺臥在一床玫瑰花瓣上,然後感謝生命的美好,月是如此圓滿無缺。偶爾也是寫的,只是多為安逸的遊戲之作,缺乏一種更深刻、向內在更深處探索的力量。
每個人都各有各的宿命。我無法強制對方用自以為更清醒、更真實的方式去生活──那顯然不總令人愉快。每個人都有追求快樂的權利,無論你是如何理解伊畢鳩魯。我們總是以自以為的方式去愛,卻從未想過彼此所建構的愛情國度,可能是對方最難以企及的utopia。
研究所畢業後,就像一個人三十歲左右會面臨到的,一切都在走下坡。一方面是為了工作同時出賣肉體與靈魂,經常感到的失落與力不從心、最親密的家人漸漸失去行為能力與驟然離去,而你全然幫不上忙,一切不外乎生老病死與無常。生命至此,我無法再以一朵朵接近枯萎卻仍然美麗的盛開花朵裝飾一切,那將是人生中最美麗而艱難的轉折。為此我必須付出代價,只是也太大了吧!
於是我又成了那經常寫著哀怨文章的寂寞之人。似乎再也不能這樣地愛,必須學會收斂感情、一點自私以及計算,更聰明而不是單純盡力去愛。感覺有點悲哀。
如果這一切是宿命,那麼沒有人該受責難。畢竟你我走在各自該行的路上,偶然交錯,便不該因這點運氣而奢求太多。只是這四年的偶然,仍放不下嗎?必須遺忘嗎?是的,追求簡單的快樂讓生活變得更無感而容易。可是你難道能夠接受,過往的一切美好與苦難,都是日記中必須被撕去的、最私密的缺頁?
公車玻璃反射出一張張我的自畫像,變的是我嗎?也許我只是回復恆常本性,轉了一圈,終究以更冷靜自持近乎漠然的眼神掩飾內心的感動。用不動聲色、不求回報的愛情,換取情感上的無涉與隨時逸走的自由──不需負任何責任、不再擔心對方的種種感受以及最終的背叛。
Fiammeta Ju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