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日 星期日
世貿宴會廳Z學長婚禮,不想竟遇到社團十年沒見的SJ學姊,依然是那麼優雅迷人。雖然自知是走不刻意修整邊幅的自然路線,只是坐在一旁,不免像野人似的。每週五晚上唱片行固定班底的P及M自然不會缺席,P私下有意無意問學姊的事,直誇是大眾情人,心想:那還用說!
婚禮除了是社交場合,對我這種可能要靠意外或不小心才有機會結婚的人來說,多半有些尷尬。每回參加婚禮,雖然談笑冷靜如常,卻難免給眼前的衣香鬢影攪亂原本的一池清淺,浮想連篇。雖然很明白靈魂的交疊才是真正圓滿的結合,可是又不免為感官的美所吸引。唉,被愛情動作片養大的胃口!可是若沒有那些東西,我必然要因為欲望的需求而不是靈魂的渴望結婚。這個浪費時間和精力的壞習慣還是緩點改,畢竟要改的太多,就改天吧!
突然發覺,或許理解我並與我生活方式相近的理想另一半是存在的──甚至連說話時都一樣有著非得玩點花樣的鍊字習慣。可是當我走在路上,真能不被種種誘惑吸引而多看一眼?我希望自己或許就像杜思妥也夫斯基《卡拉馬助夫兄弟》的主角米卡,雖背負著卡拉馬助夫這個姓氏的種種原罪,內心卻是善良的,因此在某些時刻,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高貴行為──米卡因貪戀卡德鄰納的美貌而掏出身上所有錢救她的父親,卡德鄰納依約定要委身於米卡,米卡卻突然感到羞恥,真心懺悔並自願放棄他處心積慮所得到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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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席,依然是杯盤狼藉,不免懷疑是否真的需要用這麼多的動物屍體,來成就一些無聊的社交功能,以及兩個人當下的短暫幸福。廚川白村的《近代戀愛觀》對婚禮有套從歷史觀點的有趣見解。
「在不承認女人的人格,把女人當作物品的時代,搶婚是當然的事。那時候的結婚儀式,就是掠奪者的勝利慶祝會,所以一定要華美壯麗,這是很容易想像的事。
世風雖然進步,但是一點也沒有改變搶婚的基本精神,只要弄出偽裝的形式,就成為進一步的『買賣婚姻』了,換句話說,野蠻的搶劫,變成了公平的交易。男方的家族,把女人看作滿足肉慾、家庭勞動、繁殖子孫的機器。後來以買賣結婚為可恥,又把買賣結婚的形式,變成了「贈與結婚」,把購買女人應付出的代價改稱為「聘禮」,這在本質上仍是交易,只不過是名稱改變而已。因為根本思想並沒有改變,所以仍要舉行盛大壯麗的結婚儀式,即由慶祝掠奪的勝利之心,轉成誇富之心,隨後又轉成備置贈答禮物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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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威爾杜蘭《哲學簡史》的亞里士多德一章,依很久之前讀柏拉圖那章的印象,威爾杜蘭這本書是有見地且有趣的。像在這時代,柏拉圖那很讓人感冒的哲學家皇帝的貴族政治傾向,試想,倘若國家領導者是在一個全然公平的規則與環境下遴選產出,這不是另一種公平正義嗎?
至於有趣的一面,試讀此段即知:
「亞里士多德的上帝多麼可憐──他是一個無為之王:『國君臨位,但他不謀其政。』難怪英國人喜歡亞里士多德,他的上帝顯然就是他們國王或女王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