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七日  星期一

這幾天都在找房子,台北居住果然大不易,隨便不像人住的地方也要七千,稍微像樣的都上萬,真要找到適合我需要坪數的房子,可能要發揮一下創意,到社子島找吧?因為好奇開車去過一次,很荒涼,活像鄉下地方。走到底是淡水河與基隆河的交會處,偶有人跡,是台北市少有的清靜之地。

半年來第一次有接近感冒的感覺,很不舒服,只好先安內再圖攘外,撐著把這幾天筆記塗鴉一下,明晚再寫回信。

明天朋友約台中靜宜大學聽Trio Wanderer的音樂會,另一場在屏東!在Harmonia Mundi錄了唱片的樂團,主辦單位竟然這麼低調,全然無法理解。

林裕森談葡萄酒的新書──開瓶,雖然文章格式都一樣,看多有點煩,但以實用文章的觀點來看,一次讀個三五篇,其實不錯。

 

五月六日  星期日

深夜動手修改Potsdamer Platz那篇文章。

與好幾年前寫巴哈清唱劇BWV138那篇相比(David曾說那是篇不錯的睡前文章,真不知道是褒還貶?),雖然文字一樣沒什麼破格的修辭,但在表達的方式上有很大的不同。越來越覺得那種文字與主題環環相扣的緊密文章很煩。有個不錯的例子是高中英文課本那篇>,你在文章裡找不到任何可以刪去的段落,因為剛閱讀時以為無關的地方,最後其實都是伏筆,這種文字技巧很完美,但少了一點刻意失誤,一塊給讀者思想的留白。

Potsdamer Platz那篇談的是現代文明在精神上的失落感,表現在建築上,就是波茲坦廣場新力中心的空間設計。所以文章沿著柏林大教堂──圓頂是對永恆事物追求的象徵,到布蘭登堡門──古典的菩提樹大道底,建築風格的,也是歷史的轉折點,最後到波茲坦廣場──把帳棚的設計視為古典圓頂的變調。透明寬敞的空間與現代工藝,令人讚嘆,但整個建築卻沒有任何永恆的頂點可以凝視,這裡只有商業與消費活動,那是資本主義的永恆價值,也是現代文明所認定的價值。

一個段落就寫完的東西,虛胖成一篇文章,再整容寫得吊弄玄虛複雜饒舌些,大概有很多敝帚自珍的成分在裡面,把意圖說清了,其實也沒什麼。

 

五月四日  星期五

打電話問昨天interview的結果,直到下午才通知錄取,開始煩惱搬家的事情。給F電話問北投關渡一帶房子的事,中間因為她有插撥打斷,後來我也沒再重撥,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在表演藝術圖書館借到一本講史懷哲與音樂的書,馬上拿去複印一份。不得不把史懷哲計畫擱置下來,一方面是已經有英文版的書了,同樣的事情不需要做兩次,多聊點他留下的錄音並不會增加太多頁數。另一方面,精神上也承受不住這種壓力,每天想同一件事,又沒什麼進度,實在負擔太大。因此分心寫Potsdamer Platz的那個晚上,文章雖然不是什麼輕鬆內容,卻是十分愉快的,至少完成了一個小心願,也算是這陣子的唯一成就吧。

David下禮拜要上京──我總是說他回台南是下鄉,來台北叫上京,約了幾個社團老骨頭在禮拜四中午吃飯。

David的簽名檔寫著:「只有無懼於死亡,才算是體悟了生命的真諦。」以前還滿認同的,最近又反悔。是了,我怕死,怕死的理由不是怕痛以及一些莫名的恐懼,我們只能體驗別人的死亡,卻不會真正感覺自己的死亡,想通了,對主角來說,死其實並不可怕。但是真正必須承受死亡痛苦的是家人朋友以及所愛的人啊,那是責任。另外,我有太多任務要完成,就這樣死了,實在太可惜。從不深入思考死亡問題、甚至避諱這問題的人,如何能夠感覺到生命的有限,因而認真地生活、充實每一天呢?

 

五月三日  星期四

昨夜寫的那篇Potsdamer Platz,雖然只是初稿,很多細節沒寫修過,但至少整個架構是照著我的意思完成,還滿得意的。文章其實有很多話沒有說清說完,像是邊玩貓邊寫字似的,把一團好好的毛線球弄得一堆線頭,等待作者與讀者一同釐清。

中午在淡水聽完陳老師彈完四首Reger的前奏曲與賦格,真是難以理解的作品。結束後上前聊了一下,跟昨天邱老師的演奏相比,陳老師很少換音栓組合,聽起來特別樸實。陳老師一直都有在練新曲目,從之前的Brahms到最近的Reger,她說之後會練一首Widor的交響曲,真令人期待。只是那時候大概也回去工作了,只恨緣淺。又談及音樂廳的琴,老師說缺人彈奏,難以維護──主因是卡在管理單位的問題。

「大概是怕人去放炸彈吧!」陳老師不動聲色地說。當下,我的笑容快被凍僵了...

下午到北投面談,談了一個下午,回家十分沮喪。或許是快樂日子不多了,為了生活,不得不為的無奈。或許是沒有當面承諾的失落感吧?就算錄取了想到要搬家的麻煩,琴跟音響都是租屋族很麻煩的奢侈家具,還有一堆書櫃、唱片櫃,覺得很煩。

晚上(天啊,今天怎麼這麼忙)牙醫複診,禮拜一拔掉的下面兩顆門牙先用塑膠的臨時假牙偽裝一下,講話也從輕微漏風變成偶發性大舌頭,可惜漏風的口音似乎比較有笑點。進食咬東西前後齒也不大密合,諸多不便,久了必得厭食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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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東邊博物館島的柏林大教堂和博物館,沿著復古美麗的菩提樹大道,經過柏林歌劇院,如果沒有誤入菲德烈大街的Dussmann,順利地走到底,便是巴黎廣場和象徵東西德分裂的布蘭登堡門。像觀光客一樣在門前拍幾張照片,前方是穿過提爾公園裡無盡樹林的六月十七日大道以及遠方飄渺中的戰勝紀念碑。在這歷史的轉折點向左走,經過對猶太人致歉的記憶之地,遠遠就可以看到暗喻富士山的新力中心圓頂,那裡便是觀光客必到的洋溢著現代年輕氣息的波茲坦廣場。

如果說柏林大教堂圓頂是一種目光的永恆凝聚,那麼新力中心的圓頂──由鋼骨結構搭成的輕盈造型,就是一種對天空的透視,以及渴望。它是自由,人們從玻璃建築間的各個出入口自由進出這個空間。它不限制你仰望,不要求你非得把目光聚集在圓頂的中心,作有如宗教般虔誠而永恆的凝視。在這個透明空間裡,你的目光是即興的,是漫無目的地遊走,廣場內外到處是熱鬧的商家、飲食店、電影院可以停留。

偶爾,你把精神放在那圓頂的輕盈結構上,你看到這樣一個巨大的鋼架構造,竟然就這樣跨越並覆蓋了整個新力中心所圍起的開放空間,不由得既感動又驚駭。你想到這裡在二次大戰前曾是柏林的精華地區,戰爭把所有的建築夷為平地,後來唯一的建設是長長的圍牆,牆後是監視塔,只有監視塔上的士兵,才看得到牆外的世界。你的思想在歷史事件中穿梭,但現實中的你仍在遊走,你只好在水池旁的座位坐下,卻清楚地感覺到這不是一個可以久坐之地,因為你找不到一個視覺的頂點,好把目光寄託在上面。Quo vadis?你突然無言以對。

夜晚的波茲坦廣場,正以不同的浪漫色彩魅惑所有人。然而失去天空的襯托,無盡黑夜埋沒了所有的浪漫綺想,你感到唯一真實的,只有那從四面八方湧進的冬夜寒風,以及明亮玻璃反射出你抓緊衣服的掙扎模樣,這又是它的另一個面貌。

我在柏林的那個禮拜,為了到柏林愛樂廳,有好幾天都經過波茲坦廣場。

只是為了到柏林愛樂廳。

 

(2007/5/2 初稿)

 

註1:Dussmann為柏林的一家書店和唱片行,B1整層皆為古典唱片。
註2:Quo vadis? 譯:你往何處去?

 

 

Philharmonie & Sony Center(2007)

 

Potsdamer Platz(1930)

 

Potsdamer Platz(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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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早上接到一家公司的電話,做Ultra-sonic和PZT的,問是否要去面談,網路查了一下是間有點年紀的小公司,禮拜六還上班,而且公司混了這麼久還沒發達,當然是不去。這讓我想起好像104的履歷已經開了一陣子,只主動投過履歷給一家公司,三天過了還沒消息,又不想去王老先生的公司,看來林口那邊大概是沒機會。內湖那邊也沒有想要去的公司,加上這禮拜在新竹住得還滿舒服的,家具齊全,很懶得搬家,只好投履歷到PSC,不算差但也不大令人興奮的工作,勉強餬口不缺買書錢而已。日近台北遠,唉!

快三十歲,還不能隨心所欲,想起來就很憂鬱,只是生命有太多Trade off,想想就算了。


本週日記交了白卷,改寫週記。

在新竹過得舒服,幾乎做不成事,只讀完了史懷哲>的巴哈音樂的根源及巴哈管風琴作品詮釋兩章。回頭細看他的自傳中譯本的>,很多觀點都在這本書裡又講一遍,所以看自傳其實也能大略瞭解>的內容,白白忙了一個禮拜,真是的。

大概是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洋文書(>及古希臘文文法)的關係,三天沒讀(中文)書,回信就寫得言語乏味,有點對不起寫信給我的朋友,只有盡快勉強打住。

這禮拜除了聽巴哈管風琴作品(尤其是那首C小調前奏曲與賦格 BWV546),聽最多的應該是馬勒第六號交響曲,手邊三個演奏版本(Mitropoulos、Kubelik、Barbirolli)以Barbirolli指揮愛樂管弦樂團的演出最合心意,偏慢的速度細細聽來很有味道,加上最近音響與家裡空間漸漸橋到位,聲音還不錯,非常過癮。Bernstein及Tennestadt的名演因為唱片放在台北家中,無從比較。

馬勒交響曲的幾個慢板跟我頗有淵源。第三號曾經跟一個朋友在現場音樂會聽過,第九號那種無可如何的愁緒,是某段時間的心情寫照。至於第六號的慢板,那對生命的苦難、熱愛與眷戀,或許更像我的生命吧。

被Cassandra(擁有預言能力卻不為人理解相信)和布倫希德(華格納歌劇指環)的象徵意義迷住,神話的原創性,總是能讓人賦予新意,好好借古喻今一番啊。

有意思寫Potsdamer platz的文章,新舊圖片都從網路上偷來了,文章卻寫不出來,就像一件無法脫手的贓物,或是一筆放在心裡的懸念,總是不得不了的心事。

 

四月二十一日    星期日

看到David的舊文章登在>上,昨夜寫封信去嘲笑一下,早上便接到電話。這麼硬的文章登在那本漸漸過於通俗的音樂雜誌上,頗不搭調。我笑說那本雜誌該不會快沒稿可登了,就像之前>一樣,最後幾期開始連載彭聖錦教授一本談貝多芬32首奏鳴曲的書,那是很有水準的一個系列文章,但連載完那本雜誌就收攤了。

David自己錄的貝多芬與舒伯特奏鳴曲,之前收到後有意思寫評論,卻不知從何開始。以現在的掰功,要寫個500字交差自不是難事,實際上我也知道有些音樂文章其實不用聽過唱片也能寫,只是寫文章也淪落到這地步,不如封筆算了。心裡應許的文章,就像季札贈劍,總是要找時間,合適的心情,了結這件心願。


下午與大學同學到新的RKS賽道跑兩圈,玩得很瘋。晚上跟同學酒喝多了,開始亂講話。寫文章的人,總是習慣指著冬瓜罵葫蘆,含蓄得很,難得這樣直述己見,頗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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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九日    星期四

今日行程滿檔。中午至真理大學聽管風琴演奏,下午到北投溫泉而後上碧山巖看風景,晚上至音樂廳聽管風琴音樂會。除碧山巖外約一年走一趟外,都是常去的地方。

第一次到碧山巖,是大二時的社團活動,住了一天一夜,看了一晚的台北夜景,以及白天松山機場飛機來來去去不知在忙什麼勁。這回也許心境不同,感想又是兩樣。從山上往台北市區望去,腳下是上山時穿越樹林的狹路,流入山下住宅區,便是台北市,一整片有如洪水過後,霸佔河床的無數亂石。畫面邊緣是無法築房的山地,除此之外,全都蓋滿房子,看上去有如一片為蟲所蛀,僅存莖脈的殘葉,十分醜陋。

人是風景的創作者,觸景生情,風景才有可觀之處。但人也是破壞者,僅僅是為了慾望的滿足,卻不知物質的貪念是沒有終點的,猶如一隻追著尾巴轉圈的小狗。


晚上聽林麗卿老師的管風琴演奏,F說她彈的不錯,我在北藝大音樂廳也聽過兩次,印象也很好。第一首是Bach的>(BWV552),我很喜歡這首曲子的賦格,有如自黑暗裡的冥想到結尾的光明燦爛,很容易便把自我的所有疑惑、掙扎、到最終豁然開朗的歷程,投射到曲中的每個段落。可惜的是,應該是琴的問題,音色明顯偏暗,不夠嘹亮,腳鍵盤的聲音一整個虛弱無力,聽來就是怪。Durufle的> 是為了紀念英年早逝的管風琴家Alain而作,並引用了Alain的作品,音色變化十分頻繁,在缺乏輔助裝置的琴上演奏,是十分痛苦的一件事,必須由助手不停地幫忙改變音栓配置。

中間休息與真理的蔡老師談論今天音樂會,論及音色問題,才得知音樂廳的琴因不常演奏,有些音管已破裂,只能臨時以土法煉鋼的方式修理。且無記憶功能,需以人工調整音栓配置,相對之下,北藝大的新琴可以用一張磁片記憶三千多種音栓配置,著實方便許多。但北藝大音樂廳聲音太乾,演奏效果不佳。而真理大學則是迴音太大,音色容易混濁,演奏者需要為此調整演奏方式。而大禮拜堂的濕氣太重,有時一些管子會發出怪聲,這時便需要敲敲打打(意思是把所有音栓打開然後把每個音都試彈過)。又談到景美浸信會的琴的那隻Trumpet音栓還滿有特色的,只是不知道怎麼混進去?

下半場都是浪漫派作品,法朗克的>中的第二首,以及一首沒聽過的曲子。演奏效果較上半場好許多,感覺是演奏家發現問題作了調整,似乎用了較多簧管增加音色的明亮度。

安可曲沒有演Widor的Toccata,有些可惜。

 

週末到新竹後一連好幾天寫不下一個字,日記也快變成週報,再這樣下去,真不知什麼時候會出月刊呢。要振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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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    星期三


至尖石鄉一遊,大約一年前來過,風景很好,只是部門旅遊,難以盡興,多少有些遺憾。經內灣,前去之路正如其名,往內走,路彎而急,且由雙向縮減至單線道,不太好走。往好處想,或許是舉辦WRC比賽的好地方。

至茅花一兩點套餐,看了點書,寫三五百字,便往山上之前半途而廢的瀑布去。天氣正陰著,甚涼,山路仍有些潮濕,不好走路。正埋怨著,來到一開闊處,山谷下的房子,山中樹木亂石以及山外霧氣,霧氣之上是一片蒼茫,盡收眼底。人多半挑好天氣出門,可是大概只有壞日子,才能看見不尋常的風景,興起不平凡的思想,做點不一樣的事。

店主人說走四十分鐘會到瀑布,行走間,山上巨石樹木看起來也不太牢固,隨時可能坍塌,從水泥地面走到石頭路,再從石頭路走到雜草叢生的步道,中間未見半人,手機早已不通,令人心慌。天曉得他的四十分鐘是真用走的還是開越野車,我足足走了一個鐘頭,才至一廢棄鐵皮屋,往前是僅容一人行走,兩邊長滿雜草的荒湮小徑,天色漸暗,只得放棄。下山,又是一個鐘頭。那想像中的瀑布,只有以沿途不絕的流水聲暫時代理。共走約七八公里山路,很累。

回程,因路難走,刻意找了輛小發財車跟著。跟了一段,想不到竟然追不上,一輛重心偏高、排氣量只有一千西西上下、在高速公路上要靠邊走的小車,竟然在山路可以飆到時速八十公里!一路狂追,只有在直路能稍稍拉近距離,彎路出彎後,又被甩開。這絕對是在地人的場地優勢,他們太熟悉這條路了,當我遠遠看到他在單線道竟然可以走水溝蓋會對向來車,就明白是不可能追上的,便放棄這有點危險的追逐。開車還是安分一點好,要瘋就去賽車場。


讀完吳魯芹的>。讀過幾篇比較有名的作品,再來讀原本的散文集,果然還是稍有不同。雖然還說不出來,只是一種模糊感覺,就是那種寫作專注力的差異,導致文章的毛邊較多,不那麼完美。一些引文也過度頻繁,有點像剪貼出來的文章,剪得好自然沒話說,可是毛邊一多,就變得有些刻意。或許讀齊邦媛編的>是比較經濟的閱讀策略,當然,就喜歡他文章的人來說,我們還是習慣把生命浪費在每一次無論是否美好的閱讀經驗上面。

 

 


四月十七日    星期二

憑著記憶,開車至寶山第二水庫閒晃。新竹的好處是隨便迷個路,人就在山區了,對照竹北一帶以及園區的世俗味,真是一處入世出世皆宜之地。

寶山一帶的山路,與平常沿山谷或鄰蜿蜒小溪修築的幽暗小徑不同,大概是山勢原本不高的緣故,無從低調。沿路都放肆地走在山脊上,甚暢,降下玻璃,或索性在一處既非勝地也無風景之處下車走路。大太陽下,浮雲並不急於赴天邊的約,風和日麗,側看,左邊是山谷,右邊還是山谷,十分有趣。遙望對岸遠山,也是一樣的路,一樣的山谷,不知是否有人,也作同樣遐想?

至水庫,有公路環繞,觀景臺若干,但並無有趣風景,不過是虛應故事,引人逗留而已。山不在高,沿路風光,反而讓人不免提筆小題大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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