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尋常飲水 (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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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

 

請了一天假聽盼望已久的RCO。曾經列過幾個最想聽的演奏者,RCO名列其中。

晚上的音樂會,早上便開車回台北,趕中午真理大學午間管風琴音樂會。節目預告上沒有排巴哈任何一首前奏與賦格,也沒有法朗克,隨便一首都好,原本有些懶惰,因為觀念中放假就是該悠哉悠哉的,趕場有個趕字在作祟,不是放假該有的走路節奏。不過上禮拜剛聽過北藝大的琴,趁印象新鮮,便大腳油門催促上路了。

到了淡水,已近中午,看看禮拜堂的門沒關,便逕自進入,演奏者正在練習一些不知名的曲子,以及帕海貝爾的一首夏康,只彈了三四個小節,節目單上只有卡農,超期待能彈那首夏康,卡農就隨便了。演完節目單上的曲目,卡農出人意料地用上了小號音栓演奏,效果極佳。這時只演了十分多鐘,心想該不會就只有這樣吧?我想聽那首夏康啊!結果出人意料地,原本節目單上只列了七首曲子,實際卻彈了將近二十首!其中當然包括那首夏康── 一首充滿神秘靈性的曲子。我喜愛這種驚喜,如果明文列出,就太理所當然了。

其他曲子,雖然都不認識,但大都是一些非常神聖氣氛的曲調,配上堅定虔誠的低音。午後的陽光自窗外投影進來,不止一次地把視線從演奏者和管風琴轉移到窗外的陽光,那低音的呼喚就這樣溫暖地包圍了我,光影和音樂的交錯對話,時間終止,心靈沈浸在難以言喻的平靜喜悅中,是那麼地完美。我終於了解為何如此喜愛這裡──不單純是為了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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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約了S聽RCO,網路上認識的,從未見面,話自然不多。幾個朋友、以前唱片行的熟客都來了,久未見面,特別興奮,閒話幾句。S說我本人比文字所表現的要正常,不知是褒還是貶?

音樂會上半場是貝多芬第八號交響曲,比起上禮拜德勒斯登顯然是穩定多了,音色也美,唯一的敗筆是演了貝八。大概為了是暖場,好讓人對下半場的馬勒第一號交響曲有所期待。

下半場的馬勒演奏極佳,可惜我對馬勒的喜愛僅限於第三跟第九的終樂章,詮釋上無從比較。若不是已經請了太多假,不然禮拜四的史特拉文斯基應該來聽的。

返新竹路上,還在想那句本人比文字正常該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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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九日    星期日

回新竹,看不慣堆疊得太過即興的書和唱片,便到量販店買了兩個簡易書櫃,放在喇叭後面,權充擴散版──其實靠牆的地方都滿了,又不想犧牲落地窗的風景,只好擺喇叭後面。調整喇叭擺位又玩了半天,一天就浪費在整理家裡上面,開始有點生活的感覺。

為了追求效率,社會分工是一種簡單的解決方案。現代人的生活幾乎是別人在打理的,只要做好份內的工作,其他生活瑣事幾乎不需自己動手,異化得厲害。這不只少了很多生活樂趣,也讓人再也脫離不了社會的無形邊界──因為失去獨自打理生活的技能,離群索居變得不可能。縱使人總有渴望漂泊的時刻,但你再也離不開他了。

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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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藝大)

 

十一月十八日    星期六

這個長假在台北的最後一天,下午至北藝大聽管風琴。

北藝大的校園是沿著一條上山的道路建築的,老街似的,出入都得經過這裡,如果在這裡玩四年,大概很難看到生面孔吧?校園建築忠實地完成了風格的統一,不只是顏色與形狀,還特別蓋塔,幾乎是每一棟都有一座塔,分不出主從關係──在台大,只有收藏無數典籍,作為椰林大道端景的總圖書館有蓋鐘樓,這是有象徵意義的。當然了,各系館間互別苗頭也不失為一種巧妙暗喻。

在進入建築群的地方,少了一幅地圖,讓人在望著仰之彌高的路的盡頭時,心裡有個譜,大概還要走多久,計算該以怎樣的速度,趕赴會場或是從容不迫地感受環境。

實現風格的統一容易,可是要做到和而不同,就是另一個境界。看著缺乏暗喻的差異性的建築,我也只能從音樂廳需要一個完整的高大屋頂去揣測我的目的地。比較值得稱道的是面向關渡平原的舞台,觀眾區不愚蠢地弄些座位而是草地,這裡的視野極佳,轉個身便是風景,相對於許多建築所表現的好大喜功,它不特別凸顯其功能,因而有很大的發展空間。隔壁是一些社團的落草之處,亦是很恰當的安排。

進入音樂廳,比想像中要華麗得多。每張椅子背後的贊助人姓名一開始有點令人不快,但轉念一想也許是必要之惡,就不介意了。這裡的座位是以字母表示,C到T,中間缺I跟O兩個母音,共16排。挑了經驗上聲音跟視野都該不錯的P排坐下,第一首曲子是巴哈的St. Anna BWV552──聽了幾百遍,熟到幾乎可以背出來的曲子。對現場音樂會來說,曲目太過熟悉可能不是好事,因為你很難不挑剔任何細節,而且有很深的偏見,總覺得一首曲子就該怎麼詮釋才對。如果要好好欣賞一場音樂會,可能對演奏曲目有點若即若離的疏離感比較好。演奏者可能還沒暖好手,失誤過多,雖然結尾還是令人感動,可是如果有一個更流暢的賦格,那該有多好!音響上殘響太少,聲音過於遙遠,低音的包圍感不夠。聽完幾首便換到K排,音響是好多了,也比較有包圍感,只是高音部分不夠清逸空靈──只是用歐洲保留的古老巴洛克管風琴來比較,也是強人所難了。下半場的普朗克協奏曲,我換到了更前面的G排,管風琴的音響又比K排好。這座音樂廳的殘響可能太少,必須盡可能地湊近舞台,聽直接音為主,幾乎沒什麼反射音可聽。這種場地應該是獨奏的好地方,演奏管風琴就不太適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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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吃飯。家人病後決心清淡飲食,端上桌的勉強及格,目光所及,卻執意收看飲食節目,難矣!

家族多有高血壓、中風的毛病,很可能是遺傳問題,飲食則是近因。若要跳脫此輪迴,必以非常之手段。對我來說,這並不太難。早有意思嘗試素食,學生時代每日返家經過市場,看著雞籠裡一隻隻待宰的雞擁擠著,無可奈何的宿命,總有不忍。只是平日多為外食,要費精神去找,有些懶惰。

然而君子遠離庖廚,不過是遁辭,縮著頭,世界是不會改變的。

上個月F提到素食的事,看著她愉悅的精神,十分心動,於是便想嘗試看看。一開始只是特別容易餓,兩三日後,身體感覺變輕鬆了(雖然體重沒有減),說不出來的感覺。也不太怕冷了,秋末仍是只穿一件衣服趴趴走,以往大概早已三件大衣上身。有冷的感覺卻不會有著涼被冷到心坎裡的感覺,看著街上穿大衣的人們,深感詫異。其他方面則沒什麼分別,精神一樣不好,這是因為睡得少,每天大概只睡五個小時,半年來都是這樣。

我想,生命中自有更美好的事物值得追求,何必貪圖感官短暫的口腹之慾?或許,以肉體的滿足填補心靈的空虛已是這個世界的常態,然而真的都填滿了嗎?只怕是心虛的多。為了物質生活終日載浮載沈的,不累嗎?

有點飢餓感以及冷的感覺是好的,那使人的感覺清明。暖飽之後,多思淫慾,無所用心,雖是易行之路,實不足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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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日    星期五

於茉莉書店拾得簡媜的空靈跟孟祥森譯的魯拜集,皆是遍尋不著的絕版書,好開心。

與魯拜集相識是相當迂迴的。最先是在齊邦媛的「蘭熙」一文,裡面提到筆友學會英譯白靈詩作,心想此人是誰?「碰巧」公司樓下的金石堂有一本白靈的「一首詩的誘惑」,便買了來(事後證明這是極大的錯誤,因為書買來自然擺在家裡,而書店卻不大可能補這類冷門書,於是我在公司便少了一本書可看,真不該吃窩邊草啊!),因而對新詩產生極大的興趣,新詩無韻,缺少了音樂性的裝飾,更仰賴意象的凝聚,以及想像,這是後話。而談到新詩,誰不知道在武昌街擺攤賣詩集的周夢蝶?如果曾在熙嚷的路旁駐足並感覺無可遏抑的孤獨,便不該錯過周夢蝶。

昨日啊
曾給羅亭、哈姆雷特底幽靈浸透了的
濕漉漉的昨日啊!去吧,去吧
我以滿缽冷冷的悲憫為你們送行

我是沙漠與駱駝底化身
我袒臥著,讓寂寞
以無極遠無窮高負抱我;讓我底跫音
沉默地開黑花於我底胸脯上

黑花追蹤我,以微笑底憂鬱
未來誘引我,以空白底神秘
空白無盡,我底憂鬱亦無盡......

天黑了!
死亡斟給我一杯葡萄酒
我在峨默瘋狂而清醒的瞳孔裡
照見永恆,照見隱在永恆背後我底名姓

──周夢蝶,行者日記

 

對詩人而言,寂寞與永恆終究是不得不的宿命,是那麼的耽美。詩中所提的峨默是誰?註釋中只提到他是魯拜集的作者,有「遺身願裹葡萄葉,死化寒灰帶酒香」之句。就是這短短的兩句狂語,吸引了我,去找尋這兩句詩句的原詩。轉了好一大圈,終於輪迴到魯拜集,於是我到書店找魯拜集的譯本,閱讀的樂趣,不過如此。

最早讀到的是張鴻年根據原文的譯本,非常地平易近人,直述,但不夠優美。仔細翻了一遍並未找到這首詩,輾轉幾間書店,找到黃克孫根據費氏結樓英譯的律詩體譯本,那兩句詩便出自於此譯,只是同它所本的費氏譯本──為了詩意,背離了信實的原則。這兩句其實是分在兩首詩裡,可是拼湊在一起,反而天衣無縫。譯詩如下:

一旦魂歸萬事空,勞君傾酒洗萍蹤。遺身願裹葡萄葉,葬在名花怒放中。    (第九十一首)
死化寒灰帶酒香,河山千古葬遺殤。他年遊子來憑弔,猶得墳前醉一場。    (第九十二首)

孟祥森的譯本是白話文,一樣是採費氏譯本,語言淺白,可與黃譯相對照。

有人說峨默既是酒徒亦是聖徒,我想這是流於表象的認識。在峨默的觀念裡是不相信來世的,並且把世界看做是一個整體。捏作酒杯的陶土,前世也許是傾國之姿或帝王將相,就算再輝煌終究不免灰飛煙滅。生命有限,與其積天上虛幻的財富與糧,不如及時行樂。在峨默的詩句中,酒一直處於中心位置,表現了那種及時行樂的生活態度。然而及時行樂是否真能得到永恆的快樂?酒宴的歡樂終究有散場的時候,不是解脫。

至於簡媜,在我的藏書中,這大概是最後一粒遺珠了,待細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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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六日    星期四

下午同P約好到德國在台協會問簽證的事。德國在台協會不比以前高中對面的美國在台協會,只是一間辦公室,辦公時間九點到十二點,高攀不得的櫃臺,冷冷清清,縱使袖珍了些,仍舊是衙門氣派。

樓下是環球辦公室,P有事過去一趟,順便進去坐坐。

晚上至醫學院打球,巧遇兩位附中學長正在對打。一開始只覺得眼熟,大約十年未見了,現在都在學校教書,動如參商。打完一場下來休息,他們聊著當年梅竹賽、大專杯如何如何,不免悵然。想到自己,大學時期封拍,攬了一些雜學,像是文學、音樂、橋牌、修了一門古典語文,樣樣玩,樣樣鬆,沒一個精通。史記中說項羽學書學劍皆不成,大概就是這樣。自知原因很簡單,就是性格太浮,眼高手低,吃著碗裡看著鍋底,成不了大事的個性。

「漂泊的靈魂」裡面,瀕死的流浪漢克努爾普嘆息沒有成為一個正經的人。神對他說,即使成為紳士或手藝師傅,有個老婆,在傍晚可以讀讀週刊雜誌,「難道你不會立即逃開,到森林中去睡在狐狸身邊,去結網補鳥,去抓一隻蜥蜴來馴服馴服?」

一生若能成就一件大事是很浪漫美好的,但我們是否會因此失去一些需要分心去體會的美好事物?那麼多有意思的學問誘引著你我,怎能不觀其大略地把玩一番?有才氣的,不拘於章句盡得其義;沒天分的,從中拾得令自己感動的一字一句,或那漂泊的心情和氛圍,不也一樣地令人滿足──只要你不汲汲於成就感的蜜。

沒什麼心願,只求不違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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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五日    星期三

白天都是俗事。

中午,跟P確認了德國行,機票約三萬五,音樂會票錢約一萬(可以聽十四場,好便宜啊!),住宿一日約三十歐元,不亂買東西,一趟十萬元應該足足有餘。

看盤,賣出中鋼股票十張,從八月底到今天,三個月獲利約15%,頗豐。這是一檔很考驗人性的股票,你知道賠錢的風險極小,但當你看到這陣子有些公司幾乎是每天漲停,這時你能管理好貪婪的人性,嚴守操作紀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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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與公司隔壁單位的大學學弟L聽德勒斯登的第二場音樂會,曲目是貝多芬第六跟第五號交響曲。實在是太通俗的曲目,只好當作聽樂團音色。從來沒有喜歡貝多芬的田園,這點可以從我最喜歡的版本是小克萊巴的現場錄音得知──因為他演奏的速度最快。至於貝多芬的命運,我還是比較期待古樂團充滿清新活力的演奏。

不喜歡今天的演奏,不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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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二

晚上,德勒斯登國立管弦樂團的音樂會,與F約在音樂廳一樓的春水堂。也許是習慣從人們的舉止和不經意的小動作,猜想對方的心理,我看了看她,便說她這回閉關回來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她輕輕笑著說外表當然看不出來,裡面卻不一樣了。是了,從外表我們能看到什麼?人與人之間有太多的未知,太多更深層的感覺無從分享,只能從尋常飲水中,交心對飲,才知其冷暖。只有那些用外在的繁文縟節,掩飾精神的淺薄的人,才能一眼看穿吧?雖然走在路上多的是這樣子生活的人。

由於春水堂有一部份是處於穿梭音樂廳的動線上,所以總是鬧烘烘的,覺得比較像客棧而非品茶之處。食物口味亦偏重,不是日常飲食,會膩。比起過於濃郁的咖啡,我更愛淡淡的茶香或是一杯純淨的白開水。生活中總有一些單純的東西,自然得讓人忘記它的存在,也就無所謂膩了。

音樂會的曲目是布拉姆斯的第一和第四號交響曲,整場的布拉姆斯!座位不好,四樓邊邊角角的地方,弦樂聽來非常朦朧,大概聽德布西會好些。演奏除了幾乎可以預期的小失誤外(像是法國號),算是不錯了,但還不算是最好,詮釋總覺得有些零碎。音樂會中間,F說她聽音樂是聽意境,自嘆弗如。

聽完音樂會,到中華路佳佳,她要買汪德的布拉姆斯──因為家扶中心的鋼琴課有教到這首曲子的一個主題,便準備來給那邊的孩子聽。有那麼一刻,她讓我想到未央歌裡的伍寶笙。噢,伍寶笙!

高中時代,清晨,天色仍未大明,漫長的公車旅程上,未央歌便是讓我看壞眼睛的書,絕不是什麼課本講義之類的正經書使我開始戴眼鏡。舊版的印刷模糊,字又小,不好閱讀,但厚厚一本才賣九十元,省吃儉用兩餐就有了,那時書也普遍較現在便宜,超過二百五十元的很少,除非是長篇鉅作。對我來說,那是很享受的貧窮學生生活。也大概是從那時候起,經常獨自坐在操場的大片草地前,看風是如何輕柔地撫摸著這片寧靜寂寞。許多年過去,始終沒有人把我從這種情緒中拯救出來,也許未央歌只是一個過於美好的故事,現實中不會發生。

後來,去了中山堂廣場閒聊幾句。我很喜歡這個空間,很自由,充滿無限的可能性──對學生來說,可以練舞也可以是玩滑板的地方。對上班族,是談事情或暫時自俗務解放的歇腳亭。對情人們來說,躲到一旁的樹叢間,可以擁抱傾訴。對我,那年的鄉村騎士,當那首著名的間奏曲響起,男女舞者在廣場上翩然起舞,其浪漫優雅,令人因沈溺而忘卻這是一個外遇故事。F說那部歌劇的劇本很緊湊,之前沒注意過,有空再重看了。之後多半是聽她說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善於聆聽的人,但肯定是喜歡聽人說話勝於發表意見的人──總覺得自己的想法,比較習慣用文字表達。

我喜歡聽她說話,聽她談在上揚如何幫客人的婚禮音樂出主意,還有遇林懷民找尋俗不可耐的音樂,以及研究所創作組的老師是如何地親切而溫暖,好像每件事到她手上,都變得饒富趣味。

夜是如此清涼,寧靜卻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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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    星期一

早上八點即醒來,大約只睡了五、六個鐘頭,竟沒有賴床的意念,顯然假期是暫時革除諸多惡習的好時機,但要徹底根除,恐怕有違本性,決不為也。上網查了一下真理大學大禮拜堂午間音樂會曲目,這禮拜竟有我最喜愛的法朗克的前奏、賦格與變奏以及上回演奏者閉門練習時,在門外竊聽的維央奈的西敏寺之鐘,很簡單的曲子,回家聽唱片,卻再也沒有那回的感動。

一路興奮地開車到淡水。過了上下班的離峰時間,開車其實是很享受的事,打開車窗和天窗,讓空氣自然流竄,無比暢快。到了目的地,景色依舊,想起當研究生日子還很逍遙的時候,總共也不過來了兩三回,工作後,難得有休假,回台北,若時間許可,便會來這裡聽音樂。是了,太容易的東西,人總不會太珍惜。及至禮拜堂門口,立著個牌子,說本週因期中考,音樂會暫停,頗失望。

回程路上,經淡水市區,可惜開著車,不方便下來走走,不然避開老街,沿著河岸漫遊,思索不得解的心事若干,總是可以愉悅地消磨一個下午。這時如果有小叮噹的百寶袋,把車子以及所有的牽絆丟進去,該有多好!

下午至科大地下室印史懷哲的巴哈傳及慕瑞(M. Murray)的音樂家史懷哲(Albert Schweitzer, Musician)。找了好幾間圖書館,才在戲劇院底下表演藝術圖書室找到的書。對史懷哲一直有一種莫名的崇敬與感情,這不只因為他是一位偉大的醫師(為了理想,拋棄一切去追求生命道義與愛)、不錯的管風琴師(大名鼎鼎的魏多的學生,在老管風琴保存修復上,作了很多影響深遠的努力)等等。而是一種親切感── 一種與自己生命有所連結,反映了自我的某些面向。

也許是在非洲缺乏練習時間的關係,史懷哲的演奏速度普遍偏慢,不像大部分錄音能以很快的節奏飆完一首首壯闊非凡的賦格。然而這種略顯溫吞的速度,在合宜的斷句下,反而有一種職業演奏家所難以觸及的動人之處。研究所寫論文那兩年,在迴響室(Reveberation Room)作噪音控制實驗時,中間最值得回味的插曲,便是關起迴響室厚重的隔音門,與世隔絕,在裡面邊做正事,邊聽史懷哲的管風琴錄音。偏慢的速度配上可能比教堂還長的殘響時間,非常對味。而且我敢說,大概沒有同好能有這樣的聆聽經驗.....

晚上惦記著懸而未決的德國行,想先在家預演一下,便順路在誠品音樂買了布列茲的萊因的黃金跟女武神的DVD。若不是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以學生時代的經濟狀況,斷不可能有此衝動。另一方面,若非放長假,我也很懷疑自己是否有時間聽這些長篇巨作。人花時間、力氣交換所喜愛之事物,卻也因此而無福消受。這是現代人的極大矛盾,佔取並不代表擁有。回想高中時代,禮拜六上午還上課,下午便興沖沖地到國父紀念館看LD的往事,反倒比現在的窗明几淨,更加美好。

晚上看完萊因的黃金,布列茲這個製作很有意思,對照歌詞作些意義的延伸也能成一家之言。對神話的原創性以及無限寬廣的解釋空間做出某種特定詮釋,是思想的一種啟發,同時卻也是限制。也許就像一把有去無回的天梯,思想到了一定高度,就該將其丟棄。否則,便難以往更高遠冷寂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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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井信子,唱片封面)

 

十一月十二日    星期日

中午,期盼已久的今井信子音樂會,舒曼和布拉姆斯都算好,武滿澈的秋絃沒聽過,不提。最讓人盼望的巴哈的夏康,竟‧然‧拉‧壞‧了。

從第一個樂句開始,技巧上的不穩定,就讓人聽來提心吊膽,好啦,我知道這是中提琴,技巧不易發揮。可是詮釋亦嫌平淡,悶極。於是我開始想念米爾斯坦的錄音,那高雅不流於濫情,極端個人化已成一家之言的詮釋,令人難以忘懷。我沈浸在那無可名狀的思念情緒,即使身在音樂會,精神上早已外遇。

中場,遇研究所在唱片行打零工認識的損友P,計畫明年二月中到柏林,十五天共十四場音樂會。曲目有一下飛機的馬勒五、索科洛夫跟布蘭德爾的獨奏、華格納整套指環、史特勞斯的玫瑰騎士、阿拉貝拉和無影女等等。由於大部分時間都在柏林,一天會去萊比錫──希望能聽到那架管風琴。除了音樂會,也可以好好體驗這座充滿歷史的城市,十分心動。

只是當了二十年的台北人,也是最近才對這座城市有所感動,不知兩個禮拜的匆忙行程,能感受多少這陌生城市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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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前總統學士論文)

 


十一月十一日      星期六

放長假的第一天,陽光總是特別燦爛,可惜值班被排到備值,不能走遠,便索性到竹北的縣政府地下室打桌球。顯然是地緣關係,在那裡打球的,多是縣府的員工,且以中年人居多,大部分是拿橫拍,反手膠皮多用長顆粒,回球軟綿綿的,卻很難打。跟以前高中練球時講究擊球質量,偏愛一擊必殺的球風,有很大的差異。畢竟打球磨磨蹭蹭的,實在不夠帥氣。那時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贏或輸。

下午回到台北,回台大走走,國青後面的黑森林少了一大半,多了幾棟新系館──多半是給電機系的,心裡不太舒服。建築材料依例使用十三溝面磚,樣式也維持了風格的統一,不像小椰林道上那幾棟,根本是隨意亂蓋,既沒有自己的風格(如洞洞館),又與左鄰右舍格格不入。我想這些校園新建築做到風格的統一是好的,可是給個系館間又缺乏各自的特色,以致於難以辨識。建築本身沒有提供足夠的暗示,讓人一望即知其功能,聳立在那邊,只覺得荒涼。

舊總圖後棟二樓從前的自習室新弄成一個展覽館,主持其事者,品味顯然不佳,沒有好好利用挑高鞋盒形空間,看上去真的就是很普通的展覽館,而且因為挑高空間大,就算堆了不少東西,還是覺得空洞。窗邊擺了幾張自習桌椅,可惜桌子是後來新總圖蓋好時照原樣仿製的那一批,太乾淨了,沒有歲月的味道,放在斑斕的大窗戶旁(好喜歡那種窗啊),不大調和。椅子亦不是原本樣式,太精緻了,失去原本的韻味。

比較值得一提的是舊論文展示。現在大概很難想像手寫稿的論文,筆跡之工整,令人嘖嘖稱奇。能夠被拿出來展覽的,自然是知名人物的手筆。雖然只能看到翻開的兩頁,仍是很有意思的。李前總統的字跡較小,跟人連不太起來,但極工整。林洋港的文字有點像集體創作的愛國作文,也難怪始終對他沒有太特別的印象。至於連戰的字跡則較隨興,大概是因為懶吧?

講到人文學科論文,還記得有篇文章提到所謂的「The third world Ph.D」──就是到國外,做一些老外也不太能感同身受的第三世界題目,取得學位。其文倒是頗推崇李前總統那篇「台灣農工部門間的資本流通」,斷章取義如下:

「李登輝博士論文題目『台灣農工部門間的資本流通』。研究測定到1960其間農業部門有形淨實質資本流出,如何變成被國民黨公營事業為主的 『工業部門』所吸收。 講白話一點,就是國民黨如何政策性地剝削當時以台灣人為主體的農業,搜刮資源去補助去保護國民黨的壟斷性,蘇維埃式的外省人禁臠的公營事業。」

如果把一些作者情緒化、有省籍情結之虞的文字刪去,李前總統的這篇論文顯然是很有意思的。在產業升級這樣一個具有正當性的說辭下,多少下層階級的農民被剝削,又造就多少的既得利益?可惜對照之後歷史的發展,他利用反對黨以及民心思變,借力使力地達到自己權力的高峰。而可作之事未作,忘卻了曾經對被壓迫者的關懷,殊為可嘆。

於是始知何謂理想之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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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ov 01 Wed 2006 00:50
  • 日記


 

偶然匆匆行過曾經漫步的小徑,那風景總讓我不住地緩下腳步,聽聽這時的風聲和氣息,是否和那年一樣洋溢著幸福?

路總是無止境地延續下去吧!於是再多的眷戀也終將轉化為衷心祝福。雖然無可奈何,但地球還是得平順地運轉下去。只有收拾好日記,繼續漂泊,直到遇見可以分享內心最私密孤獨的那人,好訴說彼此的身世之謎。

未知的路途,也許只能依賴著對Plato的饗宴篇裡Aristophane說辭的信仰,繼續未完成的尋覓。

 

(2006/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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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ct 26 Thu 2006 01:31
  • 日記

 

工作兩年了,這回應該算是想清楚了,躊躇之間,只是缺乏臨門一腳,而那位朋友剛好勝任這個角色。應該會去考某個研究所吧?一直很有興趣,只是從未付諸行動。上個週末去買了些書,每本都很厚,回家隨便翻翻,還好不是目錄,哈!

有些東西終究是需要指點才有辦法理解的,閉門造車只是在腦中複製那些無法心領神會的文字。真正的理解通常不是由課堂逐字逐句解釋而得,而是,也許只是課堂上的一句話、或者那種氛圍──教授在台上對一個問題,做各種角度的Approach,突然間,你截獲那記憶中熟悉的密碼,轉開門鎖,豁然開朗。這也許不是普遍的經驗,至少大三那年修夏老師的設計概論,我有這樣的感覺。

不再為成就感的幻影迷失。是了,工作中的成就感往往是汗水的安慰。但是,然後呢?薛西弗斯還是得從山底重新將巨石推向山巔,然後巨石滾下,那終究是一個沒有出口的輪迴。當你翻閱日記,除了當巨石掉落山谷,你從山頂走下享受微風輕拂的短暫快意,暫時忘卻巨石正在山底等你,你曾留下任何值得低迴的一字一句嗎?

終究,我想這世界並不缺一個在給上帝的保固單上被列為耗材的工程師。就算未來終將證明我沒有天份,至少,在我充滿失敗經驗的生死簿上,總有足堪回味的兩三件事吧!不然,至少我們忠於自我,沒有因外在的誘惑而改變初心,在世俗中漸漸成為追名逐利的祿蠹。我們可以驕傲地對所有人說,我們曾真實地活過!

我想我該感謝那個朋友,她讓我理解為理想而活是多麼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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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ct 24 Tue 2006 02:57
  • 近況

這兩個禮拜的變化甚大。

上禮拜跟一個不甚熟的朋友去聽音樂會,聽完在附近的店談到半夜,很有啟發。最近一次跟朋友這樣閒聊著某些嚴肅的話題恐怕是當研究生的時候了,也是很愉快的經驗。

縱使對文字的依戀不變,但若是有兩三個志趣相投,可以談的朋友,是很幸福的。在交談中,可以有多少對彼此的驚喜以及瞬間閃過不及記下的妙語,以及相視的微笑──無論是認同或不認同。那種即興沒有章法的靈感與欣喜,就像每一段無法被時間捕捉的音樂,可以輕鬆地逸走。那是任何文字都無法書寫的美妙語言。

由於某種理由,很長一段時間,沈溺在自我構築的美好的寂寞裡,就像周夢蝶的:

    這裡白晝幽闃窈窕如夜
    夜比白晝更綺麗、豐實、光燦
    而這裏的寒冷如酒,封藏著詩和美
    甚至虛空也懂手談,邀來滿天忘言的繁星......

那種孤絕而又寧靜自得的美感,不也是阻絕自我與社會更積極聯繫的迷藥?

現在因為他的啟發,決定回去考研究所,唸點自己想唸的東西,做自己想做以及應該做的事。不再為那幾十幾百萬以及親友的期望,輕易賣斷自己的人生。

我開始固執地相信,是有一種理性的愛,其永恆遠勝過Tristan與Isolde那種因迷醉而盲目的熱戀。酒終究有醒的時候,看著身邊的情人,你是否會清醒而悲哀地想起曾經讀過的詩句:

    ......夜在情人們是更易過的吧?
    啊,他們只是彼此蒙蔽著他們的命運。 
 (里爾克,杜伊諾哀歌,第一首)

於是,再也沒有所謂的孤獨,不論是否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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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的風景:原本是要到內灣,卻誤入寶山第二水庫)

 

也許只是為了享受放逐的空氣,於是我離開了住了二十多年的台北,來到新竹。

就某方面來說,新竹不是很適合居住的地方,物價高但品質卻經常令人失望,交通不好要早點出門就算了,治安也不太好,呃......不過去除了這些人為的條件,其實我還滿喜歡這兒的風景。

竹科本身就是撒在一塊山坡地上的凡塵,週末加班,剩下的一天,開著車四處亂逛,迷個路,人就在山區了,這種轉個彎便能從入世轉為出世的心情,是很不錯的。如果在台北,大概還要先征服市區的交通,到了目的地,就連熱血也開始冬眠了吧?

八月底去了一趟太魯閣,兩天一夜的走馬看花行程,於是發願一定要自己去一趟。新竹的風景雖然不比太魯閣的雄奇壯闊,從山區小路遠眺對岸的群山,天清氣朗,雲淡風清的,也是有可觀之處。

於是,我迷戀這一片迷路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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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終將成為我孤寂城池的過客,
我願作那護城河畔的擺渡人
──送君千里,你回報以終須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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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ul 21 Fri 2006 02:21
  • 失戀

以為握著永恆的鑰匙,
當下就折斷在那無底洞般的鎖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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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ul 21 Fri 2006 02:20
  • 外遇

「你不愛我。」她說。
「為何?」我說。
「因為你吻那酒杯比吻我還長久。」
「你錯了,孤寂才是我的外遇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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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買的酒杯兩只,發現高級貨還是十分賞心悅「耳」的。從物理上看,因為杯壁薄,所以就像音叉一樣,敲擊後可以發出非常漂亮的純音。只是有悲無酒,不免有些尷尬,這時我第一個想起的畫面,便是戰國策馮諼那段。

「長鋏歸來兮,飲無酒!」 also sprach Wenthome。

輕敲酒杯,一聲銀天鵝般(*1)最美麗而無言的抗議。

也許只有那個時代,才是雜學甚多卻又幾乎一無是處的無謀之士的棲息地吧。懷不才而又不遇,在這時代根本就是絕種動物候選。也許只有曹公所謂的祿蠹,才能在這不公不義的遊戲規則下苟活。而我們這些不屑與汲汲營營為伍的一列,也只能優雅地輕敲酒杯,注定半生的漂泊。

不過是為了誠實而已。

 

Ps. 回頭看了看,還真是一篇乘著魔毯的稿,不知飄向何方!


(*1) 參閱Gibbons的那首著名歌曲"The Silver Swan"

(2006/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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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的「紅白玫瑰」──大一時候讀的,那時總不能理解結局的那段文字,也許只是因為年輕吧?

「...再躺下的時候,他嘆了口氣,覺得他舊日的良善的空氣一點一點偷著走近,包圍了他。無數的煩憂與責任與蚊子一同嗡嗡飛繞,叮他,吸吮他。
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一個好人。」

理解一部作品,有時,其實並不是怎麼令人喜悅的事。

 

200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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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ay 21 Sun 2006 01:16
  • Vodka

Vodka

 

第一次喝Vodka,其實也不算第一次啦,只是不願意把那個叫「絕對值」的當作是能喝的東西。

其實本來只是想買個標準杯,結果還是把杯子的事情忘了,在旭亨帶了瓶Chopin跟Otard VSOP就快快樂樂地打包回家,上了公車才想到,「咦,杯子呢?」像是買菜一樣(只差沒多要個蔥還是薑的),其實也沒什麼挑,只是他的名字好(雖然我現在正在聽的是Brahms),瓶子漂亮,就買來喝喝看──無論是音樂或酒,我想我都是極富冒險精神的,如果早生個300年,也許早就下西洋探險去也。

「真的是一點味道都沒有啊。」

喝慣了白蘭地或是像要把舌苔連根拔除的58%金門高粱,第一個感覺就是這樣,一點酒味都沒有(可是酒精濃度已達40%),非常地淡雅,打破了我從高粱及二鍋頭得來的濃烈白酒的刻板印象。紅酒對我來說太及時行樂了,干邑白蘭地那種極端自制卻又無可救藥地綻放芬芳是我的最愛。相形之下,伏特加真的是太低調了啊!讓人難以察覺的酒精濃度,稍微調一下,根本就是推倒妹妹的神兵利器啊(此句僅供參考)──一不小心就為之絕倒,我愛他的恬淡。如果,在某個連修伯特都無言以對的時刻(*1),我想我會以最低調而無言的方式,逃避現實,單純的伏特加,不加以任何修飾。

不自覺,又在醉與不醉的邊緣──一切都是伏特加惹的禍,不是嘴饞。


(*1) There are moments in our
Life when even Schubert has
Nothing to say to us...
生命中總也有些甚至修伯特都會無聲以對底時候...
──Henry James的句子,但是是在王禎和的「嫁妝一牛車」裡認識的。




20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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